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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荟萃家的距离
家，是一段记忆，是我待不住的几尺篱笆。在游子前行的途中，时时扯痛了牵挂。
月光下的村庄，是我梦里的情人。而我俩却始终相隔相望。儿时的她，距我千里，而现在，我距她百里，渴念却只能在梦里。
家，是游子心中一段回不去的牵挂。自幼便和父母生活在异乡，长达五年之久。春去秋来，枝茂叶归根，现在追忆心头，那时的家成了心头的荒漠，只留下一个模糊的镜头。
镜头里，老人静静坐在月下，一身褴褛的青中山披上了月华，手里夹着未尽的烟头，火光指向了远方。幼童欣然指点围栏和花椒树在车灯下的魅影，待它慢慢没入黑夜，黑夜也为村庄披上月华，只是自得苍凉，模糊得令人酸楚。
后来，我终于回到家乡继续学业，却也只是在县城，独自一人，距家百里。思家之情更加不受控制了，常在夜里勾起思念，泪浸寒被。却只能在一年中的几个假期一解渴念，而这“探亲”的时间在一位常年在外的游子心中是如此的短暂，甚于白驹，短得令人害怕。
每当羁鸟归巢，总不禁在年迈的风中抖动双翼，而每每冲出回家的车门，我都不禁加快脚步，生怕那早在风中等候的摇曳的青中山倒下，看着二老皱起的笑容，满头的青霜，更加蹒跚的步履，虽然喜面相迎，心中却早已默然泪千行。
屋里的灯光顿时洗去了游子一身的风尘，那一桌飘着家味的朴素饭菜更是将干涸的心房顷刻滋润。奶奶用龟裂得醒目却永远洗不去黑色的老手往我的碗里夹了几片家中特有的腊肉，“幺哥，好久没吃到屋头的腊肉了吧，多吃点，多吃点。”言语中显出了老人的溺爱，他们知道自己亲爱的孙子可能明天一早又要离开了。
而每次要离开的前夜，二老总会伴我到很晚，哪怕是坐着看他们并不喜欢的电视节目，尽管彼此默然，谁都不愿意打开泛红的泪河阀门。那一刻我知道奶奶的喉在不断蠕动，爷爷的双眼在烟头的烟雾中闪着波光。头上的白霜又深了几层，山沟似地脸颊木然，仿佛正在思考什么。连空气都屏住了呼吸。尽管彼此早已哈欠连天，却都不愿回到床上。因为害怕明天一别，不知多久才能看到彼此亲切的脸庞。次日，奶奶总会起得很早将煮面水提前烧好，然后煮上一碗放满不舍和温馨的鸡蛋面。
待离别的车笛再度响起，二老仍在叮嘱内心的不舍，我也总是强忍内心的撕痛，坦然回复：“嗯，晓得了，婆哦爷唉，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少做点活路，我走了。”二老也总是口头上答应：“晓得了，幺哥，回学校你要吃好，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当窗外那棵枯老的核桃树同二老渐渐模糊在后车窗时，我知道，二老脸上的苍泪定在风中顺着沟壑湿透了襟角，而我也只能立即将头昂起，让心中的狂泪涌起又沉落，这种痛彻心扉又怎是粗笔淡墨所能道尽的呢？
不久后，那一碗离别时的鸡蛋面以及二老渐在老去的身影竟成了我的一种奢侈的痛。
初二那年，我双眼患了葡萄膜炎。从此，家对我来说，几乎是电话那头的渴念与哽咽。由于医生嘱咐每一个半月就要去复查，所以假期就只能将我和家的距离拉得更远。远得让本已痛彻的游子心更加麻木了。
在求医征途的前半年有母亲的陪伴，但由于经济原因，之后我不得不独自在这条“救命之路”、“黑夜之路”上寻找光明，那年我16初满。
离家千里，终日在繁华都市流浪的魂，繁华不属于我，心灵的归宿又在哪里？此时，对电话那头的关心更加迫切，如同垂危的病者对氧气的渴求。连上天都感动了，外面顿时风骤雨狂，湿透了等待在房檐下的游子心，雨脚在头顶肆虐的跳动，医院大厅孤度一夜。驮着背包，医院大厅里寻找一个适合躺下的容身之地，然后枕着背包戴上耳机，驱赶那思念的寂寞。但总是要花好一段时间才能勉强睡去。在这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里，我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但此刻我又奈何？铁椅的冰冷，草地的湿潮，半夜惊醒的恐惧......这些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怎敢诉给家中的挂念，又怎舍得让牵挂的心因此伤痛难安。每每看到异乡的月华就更加深了我对那个月光下的村庄的渴念。但终究只能是渴念，她远在千里之外。
买回程票是我最激动的事，因为我知道，仅仅24小时的车程，我和梦中情人的距离就缩短了千里，又能一起凝望同在一方的月华，虽然仍相隔百里，心中却已足矣。
月光下的村庄，悄悄地将镰刀举到天上，每每忆及，总会割痛游子的心房。
有感情的人怎能抗拒感情，家的距离，使我对家的珍惜胜似鱼儿对水。
（作者系毕节市民族中学高二（3）班学生）
转自:《乌蒙新报》
